天下事了猶未了。有的事你以為已經塵埃落定,沒想到卻是另一個開始。孫小果案就是如此。
五月底,為了回應輿論追問和社會關切,云南方面公布了孫小果涉黑案的初查情況。其中,對“孫小果的生父是誰”這個備受關注的問題,也做了回答。孫小果的生父陳某,是“昆明市某單位職工”,已于三年前去世,且并未發現他涉及孫小果案。雖然不少人對這個通報尚有疑慮,但沸沸揚揚的傳言確實慢慢平息下來。
誰也沒想到,才過了沒幾天,中央政法委就放出了重磅消息。全國掃黑辦派出了一個大要案督辦組,已于近日進駐昆明,“將督促云南省有關部門依法加快孫小果案辦理進度,切實把案件辦成經得起法律和歷史檢驗的鐵案”。這里面到底有什么意味呢?
消息越簡短,含義越深奧。首先,在云南方面發出初查通報的第三天,全國掃黑辦主任陳一新就主持召開了專題會議,聽取了云南掃黑辦的匯報,會議當天就決定派出大要案督辦組,由此可見效率之高、以及對案件的重視程度。其次,大要案督辦組的陣容非常“豪華”,除了全國掃黑辦副主任王洪祥擔任組長,組成成員還包括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全國掃黑辦、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各一名正局級干部,以及若干名辦案專家。這種陣容,在別的案件中是幾乎看不到的,意味著這將是一次全方位、無死角的督辦。還有一個隱含的要點是,“大要案督辦組”以前很少出現在新聞中,即使它不是為孫小果案“度身打造”的,也足以顯示除惡務盡的決心。
重視,也許不是大要案督辦組進駐昆明的唯一原因。
云南發出的初查通報,確實有一些語焉不詳的地方。這個可以理解。畢竟孫小果案時間跨度很大,查清所有的細節需要一個過程。輿論追問得急迫,坊間傳言又太多,不釋放權威信息就難免被動。但面對這樣一個匆忙推出的案情通報,很多人都會心情矛盾。就我而言,雖然我的小本本上的確有一些不同的內容,但我還是選擇相信“權威信源”。這是一種理性的“選擇”,即使它不能回答我對孫小果案的全部疑問。
在研究孫小果這個案子時,有個細節讓我印象特別深刻。1997年,孫小果第二次案發之后,云南法制報做了一篇富有正義感的報道,還配發了很有力量的短評。但半個月過去之后,該報又在頭版做了一個孫小果父母的“專訪”,感嘆“可憐天下父母心”。如果不是因為不可描述的外界壓力,哪家報紙會這樣自我打臉呢?專訪惡性案件嫌疑人的父母,這樣的新聞操作在那個年代恐怕也是匪夷所思的。孫小果的生母和繼父即使再有能量,但以他們的職位,恐怕是很難讓一家省報“甘愿”蒙受這樣的羞辱的。這是讓我特別想不通的地方。
南方周末的報道出來之后,中央和云南省的領導都對該案做了批示,要求嚴查。孫小果被判處死刑,二審依然維持原判。那個時候,孫小果的生母因為包庇孫小果的前罪被判刑五年,他的繼父則被撤職。但讓人疑惑的是,雖然這兩頂保護傘沒了,但孫小果依然逃過了死刑復核。當時死刑復核權還沒有上收,很多地方死刑案件的二審和復核,基本上都是“二合一”的。但在孫小果這個案子上,云南高院顯然另有一套班子在為他專門“復核”,并且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了不核準的決定。孫小果后來的再審改判和減刑,都堪稱“系統性操作”,政法系統很多官員都卷入其中。孫小果這家人得有多么長袖善舞,才能讓那么多有頭有臉的人為之賣命啊!那些甘愿被孫家驅使的人,他們會不會也有自己的“苦衷”?
從這兩個疑點中,似乎總能感覺到一只隱形之手的存在。它也許不是人們所猜測的“生父”,甚或不是某個具體的人、而是一種畸形的權力結構,但在孫小果這個案子中,它的確操縱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讓死刑犯搖身一變而為“大李總”。在我看來,大要案督辦組的進駐,正是奔著這只神通廣大的“手”而去的。如果不能徹底瓦解這種庇護惡行的神秘“結構”,就很難說是除惡務盡。
孫小果之所以成為焦點,是因為他撞上了掃黑除惡這股時代的激流。浩浩蕩蕩,摧枯拉朽,激流所過之處,沉渣余孽盡皆泛起并被掃除。大要案督辦組進駐昆明,再一次讓人強烈感受到,掃黑除惡這個專項斗爭的鮮明政治指向。它不僅要掃除黑惡,更要鏟除黑惡現象賴以滋生的土壤。這種強大的決心和抓鐵有痕的勁頭,我在十八大以來的反腐敗斗爭中同樣感受到過。所以在我看來,掃黑除惡,無疑就是偉大斗爭的一部分。
至于孫小果,這一次注定是板上釘釘。
關鍵詞: 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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