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王峰 北京報道

2023年下半年事業單位招錄已經如火如荼的展開。

中公教育據公開數據統計，截至8月1日，有包括黑龍江、湖南、吉林、甘肅等14個省份的39個地市發布了事業單位招錄公告，共計招錄了16400人，其中綜合崗招錄9330人。

“終于等到了，而且超出預期。”南京一所“雙一流”高校2023屆碩士畢業生陳霜（化名）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

上個月陳霜已和南京一家公司談好了新媒體運營的崗位，但她心里還裝著別的想法。8月1日，隸屬于安徽省馬鞍山市的當涂縣發布《2023年當涂縣引進急需緊缺專業高校畢業生公告》，為當地事業單位引進15名全國“雙一流”高校、QS世界大學綜合排名前200名院校的應屆畢業生。

陳霜就是當涂人，她想回老家工作。因此，陳霜決定把入職放一放，全力備考事業單位。如果被選中，她可以獲得4萬元安家補貼、16萬元購房補貼。

與此同時，南開大學碩士生李昕蕾在淄博共青團新媒體中心的實習已經過半。今年7月，山東省淄博市啟動“大學生實習計劃”，面向全國高校招募1200名實習生。

燒烤出圈以后，淄博近期推出了招引青年人才的系列政策，希望將青年友好型城市的形象轉化為實實在在的人力資源。今年上半年，淄博共吸引14445名青年人才就業創業，同比增長6.5%。

2023屆高校畢業生就業形勢嚴峻，但一些低線級城市卻在逆勢而行，引進大學生的熱情高漲。經濟下行，高校畢業生也在向低線級城市尋找機會，越來越多的大學生從一線城市流向二線城市，乃至三四線城市。

低線級城市吸引人才下沉，靠的是什么？

低線級城市逆勢引才

近期，黑龍江、吉林、甘肅、湖南、湖北、重慶、福建等多個省市發布了2023年下半年事業單位招聘考試公告，多數地區將本次招聘的筆試定于8月26日舉行。

為了做好高校畢業生就業工作，教育部此前曾表示，政策性崗位招錄要在8月底前完成。

中公教育指出，為了貫徹全國高校畢業生等青年就業創業工作電視電話會議的會議精神，在招聘政策方面，多個省份的公告在分級分類，增強招聘的精準性、科學性的同時，也適當放寬報名限制，吸引人才。

這也使得很多高校畢業生將找工作的目標瞄準在上面。陳霜就是其中一員，一份穩定的事業單位崗位是陳霜的首選，她認為自己所學的專業最適合從事文字工作。

去年，還在讀研二的陳霜就開始留意老家的招聘動向。2022年，馬鞍山市先后三批次發布引進緊缺專業高校畢業生公告，吸引了廈門大學等名牌大學的博士生。當時，馬鞍山市發布的是市、縣兩級事業單位的用人需求，但陳霜老家當涂縣的緊缺專業目錄中沒有新聞傳播學，招聘人數也只有8人。

陳霜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今年當涂縣招聘的人數增加，最低學歷要求從碩士研究生下降到本科生，而且最關鍵的是，新聞傳播學進入了緊缺專業目錄。

在這個小縣城里，緊缺的專業還有財政學、金融學、經濟學、環境科學與工程、土木工程、考古學、公共衛生與預防醫學等。

一旦被錄用，他們可拿到豐厚的補貼。對于給予本科生、碩士生、博士生，安家補貼分別為3萬元、4萬元、10萬元；在當地購買首套商品房的，購房補貼分別為11萬元、16萬元、30萬元；還可享受最高70萬元的住房公積金貸款。

與當涂的經濟手段相比，淄博吸引人才依然主打服務牌。今年7月，淄博出臺《關于進一步加強青年人才來淄留淄16條措施》。其中，通過青年驛站“增量擴容”、來淄體驗“組合用力”、實習實訓“沉浸參與”、選派專員“鏈接高校”、引才專列“直通院系”等5條措施，拓寬青年人才來淄渠道。

這個暑假，1200名大學生參與了淄博“大學生實習計劃”，淄博給予每人每天50元生活補貼，對非淄博籍大學生統籌安排住宿，對市外大學生每人提供500元交通補貼，目的就是讓大學生走進淄博、讀懂淄博、愛上淄博。

李昕蕾就是在這個計劃中回老家實習，她在接受《淄博日報》采訪時說，“期待能在淄博看到富有發展前景和想象空間的未來，成為城市的宣傳大使，號召更多同學投入到淄博建設中來。”

這是舉城市之力打造的實習計劃，因此一些名牌大學是組團參加。北京大學有4名同學，同樣是淄博人的研究生蘇念悠是北京大學“力行計劃”研究生暑期社會實踐項目學員，“力行計劃”已經與淄博開展了多次聯動。華中科技大學有12名學生參加，學校還派出了帶隊老師。

7月12日淄博市政府新聞發布會介紹，淄博提前完成了“三年十萬大學生引進計劃”，正在接續實施“五年二十萬大學生來淄創新創業計劃”。今年上半年新引進大學生1.44萬人，同比增長6.5%。

“我們將采取更有力的舉措，吸引更多青年人才來淄留淄、就業創業。”淄博市公共就業和人才服務中心副主任崔向軍說。

產業給城市帶來機會

一方面，低線級城市在主動吸引大學生；另一方面，大學生也在主動下沉尋找更好機會。

今年高校畢業生達到1158萬。麥可思研究院近日發布的《2023年中國本科生就業報告》（下稱“報告”）顯示，一線城市對本科生的吸引力持續減弱，五年來就業占比下降近20%。

外省籍畢業生占比是體現城市吸引力的重要指標。但在廣州這樣的一線城市，2022屆就業本科生中外省籍占比只有44%，低于杭州的66%、天津的59%、東莞的58%。

報告顯示，高校畢業生不僅在四個一線城市的就業比例下降，在直轄市、副省級城市就業的比例也呈下降趨勢。

其中，本科畢業生分別從2018屆的17%、30%下降至2022屆的13%、28%，高職畢業生分別從2018屆的11%、28%下降至2022屆的9%、25%。

與之相對應的，高校畢業生在地級市及以下地區就業的比例提升明顯。2022屆本科（59%）、高職（66%）畢業生在此類地區就業的比例較2018屆（本科：53%，高職：61%）分別增長了11%、8%。

“現代社會發展中年輕人的就業觀念和十年前、五年前相比有很大的變化，”教育部黨組書記、部長懷進鵬在7月6日國新辦新聞發布會上說，“我聽到有學生講，他有很多的學業和職業選擇，不一定回到家鄉，可能到外面闖幾年，有的想法家里未必完全支持，他覺得可以選擇靈活就業。”

青年人就業創業觀念的變化，給了下沉城市引才超車的機會。

淄博的鄰居臨沂，今天已成為北方最大的直播電商集聚地。2022年，臨沂網絡零售額547.7億元，直播電商交易額居全國地級市首位。

近日印發的《臨沂市穩就業促發展實施方案》提出，加強“直播電商”人才培育，支持新就業形態靈活就業，培育新的就業增長點。鼓勵支持國內外優秀青年人才來臨沂就業創業。

“現在二三線城市產業轉型升級出現兩大趨勢：互聯網產業規模化，傳統企業數字化，因此對數字化人才的需求很大，很多畢業生看到這個機會，愿意下沉到這些城市。他們的月收入也可以到1萬元以上。”IT培訓機構積云教育校區負責人宋云星說。

宋云星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他們幾年前畢業的學員幾乎全部留在北京就業，但近年有越來越多的學員前往一些省會城市就業。

在南京讀書時，陳霜發現，她的同學竟然對自己的家鄉當涂知之甚少。但實際上，當涂到南京只要坐半個小時的高鐵，是南京的衛星城。

南京的產業外溢推動了這個44.6萬常住人口小城的發展。據介紹，24家上市公司及其子公司落地當涂，初步形成了以奧克斯空調為龍頭的智能家電產業集聚區、以英國利潔時為龍頭的生命健康產業集聚區。

廣東省汕頭市濠江區的常住人口只有31.6萬人，比亞迪的到來給這里引進了新氣象。2022年濠江區企業吸納應屆高校畢業325名。但今年7月，汕頭比亞迪電子有限公司就新入職高校畢業生100余人，其中碩士學歷占比25%以上。

據報道，濠江區發放的一次性擴崗補助、基層就業補貼、住房補助、見習補貼、職業技能補貼資金等都增強了引才育才能力。

除了直接發放補貼，越來越多的下沉城市體現了落戶、辦事便利度等方面的優勢。比如，高校畢業生在南寧可“零門檻”落戶，不設置任何社保、積分、居住時長等限制，應屆高校畢業生可在居住地或就業地附近的派出所辦理。山東所有戶籍派出所均開通綠色通道，設立服務專員，為大中專畢業生提供落戶服務，并開通大中專畢業生戶口遷移“跨省通辦”。

“各類城市都要積極建設人才友好型城市，通過各項政策創新和措施配套，為企業聘用和管理人才、人才安家落戶和干事創業提供便利暢通的條件。”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研究員、公共管理學院教授馬亮說。

“比如，將人才引進、調動等‘一件事’實現‘最多跑一次’，通過人才管理服務的數字化轉型加速人才發展。”馬亮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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